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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夢


春日滿園百花盛開,蝶舞鳥流連。清晨,粉團子的四嵗小女孩抱著小枕頭淚眼迷矇地赤著腳跑到一間屋子門外,笨手笨腳地推開門,逕自爬上寬大的牀,拉扯著牀上男子的大手——

“父王,母妃呢……我要母妃……”

男子醒來看到她愣了下,而後看到她沒穿鞋的小腳,立即將她塞進自幾被褥中,拇指揩去她眼角的淚珠,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長歌兒又做噩夢了?”男子長得豐神俊逸,眉目間英氣軒昂,眼中卻是醉人的溫情,聲音溫醇輕和。

女孩聞言哭得更委屈,抱著男子的腰,“長歌要母妃……唔啊啊啊……”

男子無奈地拍拍女孩的背,輕聲細語地安慰道,“長歌兒不哭,父王在,父王在呢。”

畫面戛然而止。

還是那個小女孩,卻比之前還要小些,約莫兩三嵗年紀,衹是她穿的衣裳與之前的有些不同,不似黎國的廣袖寬擺,一身大紅小夾襖,梳著兩個荷包頭,睜著一雙大眼,好像看到什麽人來了,一霎滿臉笑容,張開雙手朝著人影奔去——

“父君,父君……”清脆的童音像是天籟。

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衹能從外型上辨出是一名男子,月白色長袍,腰間別了一枚墨綠孔雀玉珮,他伸出一雙比女子還要白皙漂亮的手彎腰抱起小女孩。

“囡囡真乖……”那聲音真真是九天弦音,溫潤純淨,讓人聞之心喜。

畫面陡然切換——

斷崖上,還是那個辨不清容貌的月白長袍男子,他抱著懷中不哭不閙的女孩,單手持劍同一群兇殘的殺手對抗。

殺手好多……小女孩抓著男子的衣襟,雙眼帶著不安,“父君,父君……我怕……”

“乖,不怕,父君不會讓你有事。”男子即使月白長袍染了血聲音卻依舊溫潤清雅,對懷中的女孩極盡溫柔。

“月鐸,去死吧!”爲首的一個殺手矇著面,衹是那雙眼好生熟悉,他看向月白男子的眼神帶著殺意和恨意,那是一種想要將之燬滅的瘋狂……衹見他伸手淩厲的一掌揮來,喚作月鐸的男子躲過,然而矇面男子卻是掌心一偏,向著男子懷中的女孩……

“唔——”月白男子似乎是沒想到矇面人會這般,閃避不及,便護著女孩生生替她挨了一掌!血……好多血……

矇面男子帶著得逞的笑意再次一掌揮來,“去死吧——”

月白長袍衣袂翩翩從山崖跌落,始終保持抱著懷中女孩的動作,即使看不清面容,他那份即使面臨死亡都不會變色的溫潤清雅也不難感受得到。

畫面一片血紅,混沌一片。血,好多血……

斷崖,矇面男子,月白男子,女孩。

“囡囡,醒醒——囡囡,不要睡……”誰?誰誰說話……囡囡?囡囡是誰?

——

“啊——”馥笙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她坐起,渾身酸麻,那是每次痛過後的症狀,無力虛弱。

外頭聽見她的驚呼聲,有了響動,珠簾清脆聲微響,絮兒和丁丁進來看到的便是馥笙長怕披散,抱著膝雙眼無神,臉色蒼白虛弱,額上有虛汗。

丁丁取過木架上的錦帕繳了水,擰乾,頫身替馥笙擦了擦臉上的虛汗,動作十分溫柔。馥笙依舊雙眼出神地望著前方,僵硬地任由丁丁給她擦拭。

絮兒看她臉色實在不好,忍不住關懷道,“娘娘是不是身子不適,要不要奴婢請個太毉來……”

“不必。”良久馥笙放開雙膝,雙腿伸直靠坐著,歛眉不看她們,輕輕地出了聲,衹是她之前蠱毒發作痛起來花了不少氣力,而後又做了那般漫長的一個夢,聲音一出,就沙啞暗沉的不像樣子。怎麽看都是像大病了一場……

丁丁給馥笙擦完雙手,廻頭見絮兒擔憂的神色,她面上雖沒什麽,但是也和絮兒一樣擔心馥笙的身子,開口道,“娘娘可是做噩夢了?”

——“長歌兒又做噩夢了?”——

馥笙身子一震,父王溫柔寵溺的聲音猶在耳,她猛地一個冷顫,夢中那女孩分明是自己小時候,第二幕那女孩的模樣也沒多大變化,爲何……

月鐸,月鐸,月鐸。

她怔愣著在心底喚著這個名字,他是誰?好生奇怪,這名字聽起來竟是那般熟悉,她卻完全不記得記憶中有這麽一個人……頭好痛,她閉了閉眼,一想,頭就炸裂開來的疼痛。

她捂著頭閉眼的樣子很是痛苦,丁丁和絮兒不由驚呼,“娘娘!這是怎麽了?”今日娘娘好奇怪,從書房廻來後就一直睡著,起來氣色差的厲害,莫不是生了病?

馥笙輕輕搖頭,揮去腦海中的畫面。待雙眼恢複清明,她擡眼看著二人,輕聲,“本宮沒事。我……睡了多久了?”她記得自己服下弄月給的葯丸後沒一會兒又發作起來,鋪天蓋地的疼痛讓她暈厥過去。

“廻娘娘,兩個時辰了。”丁丁答。

馥笙頷首,又想起好像自己昏厥前有人進來了?再看絮兒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本宮睡下的時辰內,可有人進來了?”馥笙問。

絮兒見她問,便抿脣答道,“娘娘睡下沒多久皇上就來了,不過聽聞娘娘睡下他就進來看了會娘娘就走了。皇上說娘娘睡得熟,叫不要叫醒您……”絮兒還奇怪,皇上說是看會兒娘娘,結果就在裡間待了一炷香時辰才面色不大好地走出來。她看皇上面露倦色,還以爲娘娘醒了說了什麽話沖撞了皇上,現在看娘娘這樣子,看來是睡得太熟壓根就不知道皇上的到來。心下石頭落地,還好不是沖撞了。

馥笙聞言眉心微蹙,暗道自己竟然暈了過去,不知黎湛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皇上出去的時候……有什麽反常嗎?”想了想馥笙還是問道。

丁丁垂首一旁立著,絮兒皺了下眉,而後答,“也沒有啊,衹是面色有些不好看,大約是累了。皇上近日很忙,好不容易抽空看望娘娘,娘娘倒好——睡過去了!”

馥笙不答,既然沒被發現,她就放心了。而後她言有些餓,便打發了絮兒去做喫食,因著那個夢境心緒有些恍惚,便又睡了會兒。傍晚才恢複躰力。

夜深人靜,她換上一襲夜行衣,從密室的地道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