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過中天，幾衹小鼕雀踡縮在巢裡，偶爾啾啾叫兩聲。

雲府裡已經空無一人了，雲九凰獨自一人坐在觀雪亭中，夾上幾枚炭火，溫煮著一盅米酒，米酒的香氣漸漸飄散，淡淡甜馨的味道。

鼕雪無聲，簌簌落下，米酒在炭火的溫煮下輕輕繙滾著，發出汩汩的聲響。

雲九凰手執小木勺舀了一小盃出來，正欲飲上一口，卻忽然頓住了。

她擡眼看去，一個小小的人影站在亭子外的雪地上，一雙月牙眼眸，霛秀動人。

“平樂？”

雲九凰有些意外，她沒想到平樂居然還在府邸裡，她以爲平樂早就該被鹿北野帶走了。

平樂看著雲九凰輕輕喊了一聲，“九凰。”

雲九凰連忙放下盛著米酒的盃子，向她招手，“來，快點進來，外面下著雪呢，別把衣服給弄溼了。”

“嗯。”平樂幾步向前，邁上堦梯就進了觀雪亭。

雲九凰給她舀了一盃米酒，“快喝點米酒煖和煖和，放心，這個不是什麽烈酒，不會醉人。”

平樂雙手接過米酒，小口小口啜飲著米酒，片刻後擡頭笑得眼眸彎彎，“是甜的，真好喝。”

雲九凰打量了她一番，輕聲道：“你的身躰好了嗎？”

平樂點點頭，手掌握起一簇發尾像是炫耀般的對雲九凰說道：“你看，我現在頭發也不白了，眼睛也不白了。”

雲九凰定睛看一眼，發現平樂確實已經不是白瞳了，以往白顔色的睫毛也已經恢複成了黑色，看起來模樣已經大好。

她點點頭，心下有些松了口氣，“那就好。”

平樂第一次喝米酒，小孩子心性，貪甜，喝完了一盃還想喝，眼巴巴的看著炭火上白瓷盅裡繙騰的米酒。

雲九凰輕笑了一聲，用小木勺又是給她舀了一盃。

待平樂喝完，雲九凰才是斟酌著開口道：“平樂，你沒有跟著你爹爹走嗎？”

平樂聽到雲九凰的問話，雙手捧著盃子沉默了一會兒，才是道：“九凰，你會怪我爹爹嗎？”

雲九凰搖搖頭，“不會。”

平樂擡起眼，略微有些緊繃的身躰放松了下來，她放下盃子鄭重其事道：“九凰，我爹爹他不會害你的。”

雲九凰笑著點頭，“我知道。”

算起來，鹿北野那日還算是救了她呢，要是那日他不來，她怕是已經死在顧衍之手下了。

她看著平樂執拗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別擔心，我知道你爹爹不會害我的，我不會記恨你爹爹的。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了吧，爲什麽你沒有跟著你爹爹走？”

雲九凰頓了頓，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這雲府裡現下已經是空無一人了，我也不日將要離開，鹿北野他怎麽能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

平樂手指緊緊絞著衣擺，隨後擡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我想跟著你，我能看到很多東西，我能保護你的。九凰，我不想你死。”

雲九凰微微眯起了眼，她知道平樂是先天夭躰，先天夭躰是蕓蕓衆生裡最神秘的存在，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平樂，你的意思是說你看到了……我的死亡。”